Mikus

chapter 181

27号傍晚七点，等到最后一个李轩神清气爽地站在了酒店里，国家队总算是来齐了。

这次的活动算是比较轻松愉快的，这里的又都是热热闹闹的年轻人，联盟索性也不讲究了，派过来的工作人员大大咧咧地就把人聚在了酒店的大厅，穿着一身T恤短裤，光着膀子就上来开讲。

大厅只有四张沙发，供客人等待时使用。如今这十四个人往这儿一凑，挤了又挤，还是多出了那么几个没地儿可坐的可怜孩子。

黄少天相当自在地坐在了喻文州身边的扶手上，整个人挂在了自家队长身上，摆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架势。

而唐昊更是不讲究，直接就坐在了孙翔脚边的地板上，靠着孙翔的膝盖摆弄着他的PSP。

唯独叶修，一个人安安分分地，远远地靠在了落地窗边上，手上翻看着一本什么书。

   

联盟派过来的小李清了清嗓子，翻着手中的资料，笑着说道：“呐，今天就委屈各位了，没有另外去找专门的会议室……”

“没事没事，正经的地方见得多了，这儿不是挺好的嘛，又凉快，又舒服的。”黄少天说着，把脑袋搁在了喻文州的肩膀上，懒洋洋地蹭了蹭。

喻文州无奈地摇了摇头，伸手狠狠捏了把略带婴儿肥的脸蛋，直把黄少天捏得小脸通红，剑圣大大却愣是没肯挪个地方。

“咳咳，那我就把接下来这几天的事情稍微理一理，如果有不明白的地方，你们随时可以问我，可以吧？”小李与黄少天也算是非常熟悉，压根就没在意黄少天的唠叨。

这种走形式的问题，自然是没有人提出异议的。小李也没指望这里会出岔子，自顾自地就开始了工作。

 

“从8月28号开始，直到9月3号，上头安排的是这么一周的时间。其中，包括拍摄宣传片、校园活动、最终采访几大块。”

“宣传片分为，全体成员篇、个人篇、网络投票的组合篇这三大块。也就是说，每个人都是要拍三个片子的意思。”

“校园活动，是与X大附属高中合办的。最重要的是，会有一个以电子竞技为主题的互动式讲座，学校那边有大约100人左右的学生参与。互动式，不用我解释，大家也都明白的哈。既然是讲座嘛，大家提前想一想，不要到时候卡壳了哦。”

“最后那个采访，也是个比较自由的访谈，有严肃的部分，也有八卦的部分，这些你们也事先做个心理准备，据说这次有娱记参加的……”说完，小李甚至意有所指地看了看早上刚闹出微博热门的张新杰。

 

听到这里，张新杰推了推眼镜，缓缓道：“时间划分，是怎么确定的？宣传片五天，讲座一天，采访一天？”

张新杰并不在乎什么娱记不娱记的，在他眼里，那些远没有确定的计划书来得有吸引力。

“不，”小李摇了摇食指，乐呵呵地说道，“宣传片四天，学校两天，采访一天。哦不，采访应该是半天才对，3号采访结束之后，就可以自由离开了。”

“啥？！宣传片四天？我们得拍三个片子啊大哥！”张佳乐登时就瞪大了眼睛。这不就是说，差不多一天一个片子的意思？要不要这么赶啊？给不给NG的机会了！

“学校怎么会要两天？我们开的是讲座，还是补习班？”这下，向来淡定的喻文州也hold不住了，如果真要他们去面对着学生讲两天，他宁愿听黄少天话唠三天三夜。

小李拍了拍手，相当淡定地说道：“其实你们也不用这么惊讶，毕竟这次的宣传片吧，其实也不长，而且中间会剪辑相当一部分的游戏录像，所以任务没那么重的，别太担心。”

“我们担心的是后面两天啊……”方锐嘟囔了一句，忍不住瞥了眼一直靠在窗边看书的叶修。这种情况还不出来吐槽，真不符合他的风格！

王杰希也纳闷地蹙紧了眉头，伸手搭住了身边周泽楷的肩膀，淡淡道：“我说，联盟也考虑考虑我们小周的心情啊，让他去讲两天，这得耗费他多少心血？估计他要把一年份的话都送给这一周了。”

周泽楷微微笑了笑，静静地点了点头。其实他倒是不介意这些，说不说话只是看有没有必要。老实说，他也很怀念校园生活，一度也想过回去重新考大学。这次能体验体验高中校园，倒也不差。

“不不不，其实，互动呢，是在学校的最后半天。前面的一天半，是让你们跟着刚开学的一年级学生一起听听公开课之类的。到时候也会有摄像机跟踪拍摄，作为日后联盟推行文化教育与竞技水平并重的一个宣传……”

“表面工程，”肖时钦扶了扶眼镜，无奈道，“不就是想告诉师生家长，我们竞技选手也是会看重文化课程的吗？假了点……”

“小事情，你这话就不对了，我们这次来的这七天，有什么是不假的？”孙翔百忙之中从PSP上抬起头来，飞快地吐了句槽。

没等肖时钦还口，唐昊率先一把拍在了孙翔的大腿上，怒道：“卧槽，你敢不分心？一边聒噪一边还赢了，是在蔑视我吗？啊？”

顿时，两个180+的大男人瞬间打成一团。旁边原本半死不活的黄少天，见状，飞快地跳起来进入了围观状态。

 

喻文州摇了摇头，稍稍靠近身边的张新杰，淡淡道：“你说，联盟这是搞什么东西？拿我们这些大多高中水平的人去宣传文化课，现在又不是远古时代，我们的资料可都在网上挂着呢……”

闻言，张新杰微微一笑，点头道：“应该，不只是宣传这么简单。联盟接下来会有动作了，就像刚刚说的，文化教育与竞技水平并重。现在电子竞技发展得越来越快，这次又拿了世界冠军，其他也有不少游戏发展得挺好，必然会有很多年轻人要来凑热闹，教育部不可能无动于衷的……”

“所以，你的意思是，以后职业选手可能也会要求文化课程？”喻文州虽然手速慢，可脑筋却是极快的，“这倒是有可能，就跟武校的人学文化课似的。”

两个战术大师不由自主地对视了一眼，饶是严谨如张新杰也不得不暗暗庆幸。

如果晚生几年，赶上这样的潮流，那惜时如金的张新杰不知道又要把多少时间挤出来学习了。对于战术师和战队指挥来说，虽然不排斥学习，但兼顾学习和研究战术，到底有些力不从心。

 

“对了，张副队，你发现没有……”顿了顿，喻文州突然压低了声音，又往张新杰身边凑了凑。

没等他说完，张新杰了然地点点头，淡淡道：“你是想说，叶修很反常？刚来我就发现了。”

“有蹊跷？”喻文州不由得微微蹙眉。事出反常必有妖，何况反常的是那个叶修。

“走一步看一步，看情况摸摸底。”张新杰笑了笑，并不十分担心。反正又不是在比赛期间，有什么可烦恼的。

这时，黄少天终于结束了那边孙翔和唐昊的围观活动，兴致勃勃地钻到了自家队长身边，笑着说道：“咦，在和我们队长说什么好玩的事情？带上我带上我……”

“我先回房收拾一下行李，你们继续。”张新杰又扫了一眼那边淡定不语的叶修，起身优哉游哉地走了。

“唉，我一回来你们就不说了，连我也要瞒着吗，队长……”黄少天哀嚎一句，扑到了喻文州的身上。

 

其实在座的各位，大多数人并不知道，叶秋是真实存在的一个人，更不知道叶秋就是叶修的双生兄弟。

知道这件事的，也不过就是苏沐橙和周泽楷，现在外加一个王杰希。

眼下，所有人都只觉得，这个叶修好像格外安静了点，反常得居然没有参与任何讨论，而且，出乎意料地在……看书？！

王杰希叹了口气，看了周泽楷一眼，对方果然微笑着摇了摇头。意思简单明了，站在那边正在扮深沉的人，是叶秋，而不是叶修。

周泽楷下意识地看向了叶秋所站的方向，恰好与叶秋望过来的视线相汇。而后，就看到叶秋稍稍偏了偏头，转身朝着门外走去。

微微挑眉，周泽楷也站起身来，无比自然地跟了出去。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chapter 182

“他呢？”刚出了酒店大门，周泽楷也不做多余的客套，直截了当地奔了主题。

叶秋回过头来，一脸无语地说道：“下午的时候，唐小姐原本是要过来这边，找苏沐橙一起玩。结果混账哥哥知道了，二话不说把人拖走了，硬是不让我和唐小姐碰面，你说他是不是傻逼？”

说到这个，叶秋也是无奈得很。偏偏那时候苏沐橙抓住了他，说什么开这个会不能少了叶修，硬是把他抓下来当替身。

 周泽楷满头黑线地看着叶秋，点头吧，又不舍得，不点头吧，又觉得对不起自己的节操。

“难道他觉得，我和唐小姐不碰面，就万事大吉了？他以为手机是干嘛用的！”叶秋不顾形象地狠狠翻了个白眼，掏出手机道，“他该不会天真地以为，我没有和唐小姐互换号码吧……他现在跟唐小姐在什么地方、做什么、说什么话题，我都知道得清清楚楚。”

闻言，周泽楷满头黑线几乎都要挂到脚边。这个弟弟怎么听起来，跟跟踪狂似的了？而且说得那叫个坦然……

等一等，貌似，唐柔应该和叶修比较熟吧，怎么这话听起来，好像跟叶秋是一伙的？怎么想都不科学！

“你也不用觉得奇怪，在老哥的问题上，难道你跟我不是一伙的？”叶秋似乎相当清楚周泽楷此刻心中的疑问，轻描淡写地飞过来这么一句，而后看了眼新收到的短信，咬牙切齿地边回复边道，“哟呵！黑我黑上瘾了！混账，在姑娘面前这么破坏我的形象——”

叶秋那句话分明就是在说，他卖哥的事业已经如火如荼，一发不可收拾了。只能是卖哥，才能火速建立如此诡异的同盟吧……

周泽楷缓缓抬起头来，无语望天。该说关心叶修的人多呢，还是该为被无限卖的哥哥掬一把同情泪呢？

就听到叶秋转过头来，微笑着说道：“嘿嘿嘿，我突然想到了有意思的主意……”

周泽楷本能地啧了一声，八月底的傍晚，明明还是燥热难当，周泽楷却硬生生地觉得有那么点凉爽。

 

“……不过，这附近我也不是特别熟，你手机地图上查到的最近的快餐店就是这儿了？”王杰希拉起手刹，干净利落地熄火下车，眼前赫然是一间24小时的KFC。

周泽楷点点头，跟在王杰希后面跳了下来，拉了拉兜帽，匆匆地跟了上去。

半个小时前，难得凑在一起的各战队核心，硬是本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态度，坚决不肯浪费这样的夜晚，在“叶修”的建议下，一群人风风火火地杀去了KTV。

KTV本来就分为两类人，麦霸和群众。作为大多数的群众，必然是嘴巴闲不住的。唯一一个在B市有车的王杰希大大，自然而然地被轰出来买夜宵了。

而周泽楷也莫名其妙被叶秋推了出来，乖乖地来给王杰希当帮手。

 

“还真别说，仔细听的话，叶秋的声音，比他哥稍微低沉一点。”身为职业选手，本来就对声音辨识相当专业，一旦明白了是两个不同的人，王杰希很快寻找到了更多的不同点。

“区别，很大。”周泽楷微微一笑，在他看来，叶修和叶秋，就跟王杰希和他一样，是完完全全清楚明白的两个人，不需要再靠声音或者其他来区分。

“不过，那个叶秋看起来，真的比他哥正经多了，一看就是个标准白领。”王杰希从来不觉得自己会看相，但是他的直觉向来很准。

周泽楷略一沉吟，淡淡笑道：“差不多，也不太对。”

“我觉得吧，他举止得体，进退有度，除了眼神跟叶修一样捉摸不透之外，怎么看都是高素质精英。居然被丢在这儿当替身，他难道不用上班的？还是说，他是老师啊？有暑假的……”刚走进门，打满空调的室内猛地让王杰希就是一抖，连带着最后的尾音都多了个抽气声。

“总之，很厉害……”周泽楷想了想，淡淡说道。

叶秋到底是干什么的，周泽楷并没有问过。但是从过去的谈话中隐约可以看出些端倪，手上的工作，应该是跟家族产业的运营有关。

而叶秋良好的修养和冷静的风度，也绝不是普通白领在这个年纪可以轻易达到的。

“好像是要两份全家桶吧，另外是……”王杰希摸了摸口袋，猛地停下脚步道，“啧，钱包忘车里了，你先去点单，我马上回来。”

“嗯。”周泽楷应了一声，自顾自地抬头看了看展示板，大脑中飞快地搜索着每个人要求的东西。

 

“全家桶两份，喻队和黄少的老北京鸡肉卷，唐昊的咖啡，孙翔的双拼奶茶，两个姑娘……”周泽楷站在柜台旁边，絮絮叨叨地挨个儿把每个人从脑海中过了一遍。

轮到楚云秀和苏沐橙的时候，周泽楷大大卡壳了。

那两个姑娘要的饮料，一份加冰、一份不加冰，然后还有一个热饮。关键是，到底哪个是加冰、哪个不加冰，周泽楷突然有那么点不确定了。

一脸小茫然的周泽楷，微眯着眼睛仰望着价目表，硬生生把收银小妹萌的心花怒放，恨不得让他再多犹豫一会儿，养养眼。

“蜂蜜茶……冰蜜桃？九珍？……”周泽楷咬了咬下嘴唇。蜂蜜茶是热的，九珍不加冰？冰蜜桃加冰？

这时，身边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声音，替他说道：“蜂蜜茶，九珍加冰，冰蜜桃不加冰。”

周泽楷一愣，疑惑地侧过脸来，就看到了戴着鸭舌帽的叶修，正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。而叶修的身后，站着一脸玩味的唐柔。

 

怔了怔，周泽楷微微一笑，轻声说道：“前辈，约会？”

到这个时候，周泽楷可算是反应过来，叶秋所说的有意思的主意是什么了，摆明是要来涮一把叶修嘛！

饶是明白过来，周泽楷倒也不反对。望着这个老是爱逃跑的男人，难得他主动出现，不逗逗他就太亏了。

“约什么会！别跟他们那么八卦……”叶修并不知道周泽楷此刻心中的波澜，一门心思地觉得有些不安。

周泽楷的那句“前辈”，比起之前直呼其名，明显疏远了不止一个档次。这让叶修要多不习惯，就有多不习惯。

而且，原本只是计划把唐柔拖走，吃个晚饭就把人送回去算了的。结果，唐柔愣是在这儿吃了一个多小时的甜点。

KFC能有多少甜点啊！唐柔硬生生挨个儿吃了一遍有没有？

刚一吃完，终于准备回去了吧，哟呵，撞见茫茫然的周泽楷了。

这都是造的什么孽！

 

“哦。”周泽楷点点头，继续回过头去望着收银小妹，安安静静地等着他们的夜宵。

这一个哦，瞬间把叶修给轰在了当场。

这就完了？这就完了！

周泽楷居然半句都没有追问，摆出一副“没事我懂”的姿态，直接把他和唐柔一起背景化了！叶修那叫个无语望天啊，你这样，我怎么解释？根本没有个由头唉！

“那群人晚饭没吃饱，加餐啊？”叶修想了想，忍不住又追问道。

周泽楷头也没回地点点头，淡淡道：“KTV。”颇有周式风范，只说重点，言简意赅到令人发指！

唐柔在后面看得好笑，难得看到叶修有些无措的样子，凑过来问道：“咦，周队，你一个人来的？要不要我开车送你？”

闻言，周泽楷却答非所问地回道：“相亲，顺利？”

这话，其实是为叶秋问的。虽然跟叶秋多少有些疏远，但事实上叶秋也帮了他不少，周泽楷其实也相当关心叶秋。既然知道这次是叶秋来相亲，多少也想关心一下进展。

当然了，为什么这种事不问叶秋本人，而来问唐柔呢？周泽楷大大笑而不语。

“嗯，不错。”唐柔点点头，相当务实地应了一句。

是不错啊，果断和叶秋建立起了同盟关系，分享了叶修不少小秘密，甚至一起谋划了不少洗涮叶修的策略，这进展怎么看都很顺利吧！

周泽楷别有深意地笑了笑，瞥了叶修一眼，重又回过头去。

 

“说起这个，小周啊，其实……”叶修终于逮住这个话题的机会，刚想趁机解释一下，突然斜刺里又杀出一个硕大的电灯泡。

“咦，你怎么在这里？把你弟弟丢在那里当替身，真的OK吗？要不是我和小周帮忙掩护，早暴露了！”王杰希微眯着那双大小眼，笑得一脸人畜无害。

只是，叶修在那一瞬间，特别想一把扯住那张漂亮的脸，大吼一句：你坑爹呢！

而且，为什么最近老是撞见王杰希和周泽楷在一块？真是怎么看怎么不对劲！

叶修心里难受得很，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。总不能现在扯住周泽楷的衣领，问他你们到底什么关系吧？

“我们晚上在KTV呢，你要不要一起去？”王杰希相当热情好客地发出了邀约，转而搭住周泽楷的肩膀轻声道，“跑得累死了，八月底怎么还能这么热……喏，钱包拿去付钱……”

叶修眼见着王杰希一副累得不行的样子，就那么大大咧咧地挂在了周泽楷的肩上。而向来不喜欢与人接触的周泽楷，居然也没有反对，甚至眉头都没有皱一下！

妈蛋，你们俩到底什么关系！

叶修大大持续愤怒ing。

 

嬉皮笑脸地拒绝了王杰希的邀请，叶修狠狠瞪了一眼周泽楷，索性也是一头火起。你爱咋地咋地，关我啥事！你不在意，我也懒得解释了！

唐柔打了个招呼，也跟着跑了出来。

“怎么了这是？突然心情不好，大姨妈啊？”唐柔甩了甩车钥匙，慢悠悠地跟在叶修身后两步远。

实在不是穿着高跟鞋的唐柔走得太快，而是叶修大大走得太慢了。唐柔迈着猫步都能跟上他的节奏，这不是明摆着心里还是在犹豫嘛。

“今晚住哪里？酒店，还是去我家凑合一下？客房还是刚整理过的，凑合一晚没问题。”唐柔也不点破，优哉游哉地打开车控锁，瞥了眼明显心不在焉的叶修。

叶修其实是个相当有自制力的人，他如果真的不想把心情放在脸上，那你看到的永远是自信满满、打不倒的叶修。

但是显然，最近的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料想，起码在唐柔这样的自己人面前，叶修的神情已经自然多了，不像个超人，而是个会怒会愁的正常人。

“他们去KTV，那小秋也去了？他可是非常不喜欢这么嘈杂的地方……”叶修想了想，微微蹙了眉头。

“刚刚他们倒是告诉我KTV在哪边了，你要是担心，额，叶秋的话，要不要去看看？”唐柔系好安全带，抬眼看着后视镜里面的叶修。

叶修没有作声，安安静静地看向车窗外。这种抓不住的感觉，太难熬了……

唐柔笑了笑，一脚油门踩了下去。

 

其实叶修走后，王杰希立马就站直了身子，没有继续趴在周泽楷的肩膀上。

就不说周泽楷是不是不习惯这样的接触，王杰希自己都受不了这种黏黏腻腻的感觉。

望着叶修他们离开的背影，王杰希认真地看着拎了一堆东西的周泽楷，问道：“我说，小周，你确定在手机地图里面，搜索的是最近的KFC，而不是搜索的‘叶修’？”

周泽楷轻轻松松拎起一大堆吃的，相当淡定地笑了笑，淡淡道：“谁知道呢……”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chapter 183

回到KTV的时候，气氛已经到达了白热化阶段，基本上可以说，场面已经全面失控了。

张佳乐和方锐一起凑在点歌台那边指指点点，不停地追加着歌曲，职业选手的手速瞬间就把已选页面刷过去几页。

楚云秀叼着根没有点燃的烟，和苏沐橙、李轩、肖时钦玩起了掷骰子，噼里啪啦开起来，活生生有了赌场一姐的错觉。

黄少天霸着一个麦克风，正在歇斯底里地吼着死了都要爱，意外地唱得非常不错。但是另一个麦却在孙翔和唐昊手里抢来抢去，不时地夹杂着类似“你撒手”“啊——”的古怪音节，把好生生一首情歌毁得惨不忍睹。

最最让人意外地是，张新杰居然也被一起抓过来凑热闹了，现在和喻文州坐在角落里，对着ipad不时地吼几句。没错，吼，在这样嘈杂的背景音下，不靠吼根本听不到隔壁的人在说些什么。

 

叶秋过来帮着王杰希和周泽楷一起，把各式各样吃的东西铺了满满一桌子。其实KTV是谢绝自带食物的，但是两个职业选手愣是凭着风骚的走位，成功把吃的偷渡了进来。

周泽楷扯了扯叶秋的袖口，凑到他耳边道：“你知道，他在那儿？”

“见过了？”叶秋也有学有样地捂着嘴巴凑到周泽楷的耳边，气定神闲地回道。

“嗯，和唐柔。”周泽楷点点头，微微一笑。

“吃醋了？”叶秋忍不住眼神闪亮亮地看着周泽楷，他明显问的不是周泽楷吃没吃醋，他问的是，叶修吃没吃醋。

周泽楷忍不住暗暗摇头，这弟弟真是，颇有他哥哥的风范啊。

叶秋正打算凑过再问一句，突然抬手做了个抱歉的姿势，从口袋中扒拉出手机，拉开门走了出去。

望着他离去的背影，周泽楷挑了挑眉，回头把一杯饮料送到了苏沐橙手边上。

苏沐橙回过头来，用口型问道：他呢？

周泽楷指了指门外，示意叶秋出去了。

苏沐橙点点头，又无声地缓缓说道：出去看看。

周泽楷微微眯了眯眼，瞥见了大屏幕上出现的八连杀，转身出了门去。

 

KTV的走廊弯弯曲曲，光线昏暗，各式各样的音乐从门缝里钻出来混在了一起，硬是把整个回廊搞出一副百鬼夜行的feel。

周泽楷揉了揉眉心，这种太过热闹的场面，其实他也相当不适应。走廊上怎么都看不到叶秋的身影，也不知道前后这么几秒，人跑哪里去了。

难道说，去了洗手间？还是钻到了没人的房间？周泽楷左右看了看，优哉游哉地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，拐了个弯，迎面一个人撞进了自己怀里。

低眼一看，就着并不十分明亮的光线，周泽楷却瞬间分辨出自己拥着的人，是叶修。而且，是穿着叶秋的外套的，叶修。

看来，叶修不动声色地，把本人换过来了啊……

 

“叶秋？怎么了？”周泽楷暗自笑了笑，却还是认真地蹙紧了眉头，将叶修扶好。

叶修一愣，这种莫名其妙的不爽是怎么回事？

既不希望周泽楷发现是自己，归根结底又期待周泽楷认出自己。看起来似乎很复杂，但是从现在的不爽可以看出，其实叶修还是希望，周泽楷可以一眼就认出来的。

这一点，毋庸置疑。

“啊，没事……”叶修长长地舒了口气，突然觉得有那么点尴尬，“你怎么也出来了？”

“洗手间。”周泽楷乖巧地抿了抿唇，指了指洗手间的方向，而后当真迈腿越过了叶修向那头走去。

“额……周泽楷……”叶修脑子里转了一圈，差点脱口而出那句小周。直呼全名，已经多久没有过了，就连声带都觉得有些陌生。

周泽楷站住脚步，回过头来，略显暗淡的灯光将他的五官映照得格外立体，有种动人心魄的吸引力。

只是这一站，叶修却有种说不出来的不安感。明明相距咫尺，却好像跟周泽楷隔了一整个太平洋。

他竟然发现，自己什么都问不出口。

眼看着叶修从原本的雀跃，到后来的茫然，周泽楷只觉得心里刺刺的疼。在触手可及的距离，差点就把持不住想要把他抱进怀里。

但是啊，还不够，要想让他再也不逃，还不够。

“对了，叶秋，”周泽楷微微一笑，挠了挠头淡淡道，“也不知道，前辈发现没有，那个戒指，千万不能，转送别人……”

“戒指……”叶修猛地瞪大了眼睛，自从那天收到之后，他再也没有多看一眼。

那种轻描淡写就把一对戒指送过来的举动，好像是象征着诀别。这样的礼物，叶修并没有太大的勇气去仔细琢磨。

“唐柔，很好。”周泽楷点点头，转身朝着洗手间走去。

叶修愣在原地，傻傻地看着周泽楷一步步慢慢走远。

曾经这个男人总是迈着规律的步伐，陪伴在自己的左右，就在一回头可以对视的距离，就在一回头就可以亲吻的距离……

 

拐角空无一人的阴暗K歌房里，被扒了外套的叶秋坐在黑暗中。透过一半是玻璃的门，可以看到周泽楷和哥哥走近，分开走远。虽然听不到他们说了些什么，但是啊……

叶秋叹了口气，掏出手机，噼里啪啦按出了一条短信。

不远处的洗手间里，周泽楷狠狠洗了把脸，从洗手台前抬起头来，掏出手机点亮屏幕，上面只有简简单单一句话。

『适可而止，他是我哥哥。』

“他也是，我的爱人啊……”周泽楷微微一笑，低垂的眼中有着怎么也磨灭不了的温柔。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chapter 184

周泽楷回到包厢的时候，黄少天终于是吼累了，闹着大脑缺氧瘫在了喻文州的大腿上，有气无力地灌着饮料。

两支话筒和谐无比地落在了孙翔和唐昊手里，其他人各自闹腾在自己的岗位上。

叶修顺势凑到了苏沐橙身边的空位上，加入了他们的行列，热火朝天地掷骰子。

几乎是毫不犹豫地，周泽楷没有回到之前的座位，反而凑到了叶修身旁，静静地坐在他边上。

 

“……最后一个，到我了！来，这把输了的，要么一瓶RIO，要么唱首歌！”楚云秀叼着没点燃的烟，一副黑社会大姐头的架势，啪一下，打开了盖子，“六个二，豹子，服不服！”

“现在谁最小，不是我吧？”现在也混在这里的方锐，登时举起双手投降道，“我是真的不会唱，最熟的就是国歌了，要不我喝酒算了……”

“我记得好像不是你吧，”苏沐橙微微笑着举起了手边上的意见簿，此刻那上面记载着每一轮的点数，“叶修哥，你还有什么话说？”

周泽楷本能地转头去看叶修，就着房间里忽明忽暗的灯光，居然看到叶修从脖子到耳根，红得可爱。

“前辈？”忍不住想要逗逗叶修，周泽楷探过身去，在叶修耳边轻声喊了一声。

温热的气息吐在耳廓，带来更为强烈的热度，活生生把叶修激的跳了起来，肩膀差点撞到周泽楷的下巴。

“啊？哦，我吗？”叶修没有去看周泽楷，死死盯着桌上的六个二，坦然地笑道，“哥也不怵啊！那就喝酒呗！”

“偷偷跟你们爆个料，叶修哥其实……”苏沐橙兴致勃勃地刚要爆料，却被叶修果断一伸手捂了个正着。

“一瓶RIO，哥还是拿得下来的，不担心！”叶修说着，当真伸手拿起一瓶开了盖的RIO，对着瓶口就灌。

所有人都怔住了，就连正在唱歌的孙翔都停下了嘶吼，回过头来看着跟喝水没两样的叶修。

难道，叶修转性了？从前的叶修，可是死都不肯碰酒的啊，据说酒量实在低的令人发指……

 

只是，没等叶修喝完，一只手强硬地抓住了他的手，连带着瓶子一起，按在了桌上。

叶修茫然地咽下那口水蜜桃味的预调酒，转过头看着身边眼神微暗的人，因为太过意外，嘴唇差点磕到瓶口上。

“怎么了，小周？”有那么一瞬间，叶修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，但一时又想不起。

周泽楷没有作声，突然劈手把酒瓶夺了过来，仰头将剩下的半瓶一饮而尽。

整个包厢瞬间安静了几秒，而后，唐昊就着《连哭都是我的错》的伴奏继续飚起了高音。只是，除了他之外的人，多多少少，神态各异地看着周泽楷。

“酒没喝完，歌可是得唱的。”楚云秀抬手夹着烟，微眯着眼睛，明明在与叶修说话，却是挑眉看向了周泽楷。

叶修终于回过神来，原本微热的体温瞬间开始点燃。刚刚那是什么情况？周泽楷这算不算在众目睽睽之下，间接kiss？

如果是从前的叶修，顶多是觉得两个男人无所谓，但早已不单单是友情的两人，真是怎么看都觉得暧昧。

“咳，不关哥的事，谁开发谁治理，谁污染谁保护啊！……”叶修抓起旁边的矿泉水狠命地灌了几口，妄图冲淡喝进肚子里的酒精。

沐浴着众人的视线，周泽楷微微一笑，居然当真站起身来，坐到了点歌台旁边。

这下，连唐昊也不唱了，端着麦克风一脸玩味地看着他。

叶修眨了眨眼，望着周泽楷的背影，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。仿佛回到了那段亲密无间的时光，只要他一句话，周泽楷就算是千军万马照样敢闯，刀山火海一样能上。

最不爱说话的枪王，最不喜欢掺和这些热闹的枪王，如今却毫无怨言地坐到了点歌台边上，修长的手指飞快地敲击着屏幕，迅速地点好了一首歌。

似乎，他就是在等着这一刻，而叶修恰到好处地推了他一把。

 

“李轩，去给他提个前，”楚云秀重新叼着烟指派完离点歌台最近的李轩大大，纤细地手指朝着孙翔大大点了点，“把话筒给你们队长。”

原本闹腾得跟菜市场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包厢，如今居然静得可以听清隔壁包厢正在嘶吼的歌声。

重新坐回到位置上的周泽楷，相当淡定地拿起话筒。当惯了联盟封面的周大大，面对话筒的局促早就被磨练的连毫毛都不剩了。

切完歌的屏幕，跳出了新的歌名。

但那一刹那，叶修只是傻傻地盯着周泽楷，看着他嘴角淡淡的笑意，和眼中深不见底的颜色。

 

『我爱他 轰轰烈烈最疯狂』

『我的梦 狠狠碎过却不会忘』

『曾为他 相信明天就是未来』

『情节有多坏 都不肯醒来』

……

 

明明是一首女生的歌，周泽楷硬是降了几个key，完美地演绎出来。每一个转音，每一个停顿，都完美得恰到好处。

墨黑色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屏幕上的歌词，另一双墨黑色的眸子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。

从来没有人知道，周泽楷居然可以把歌唱得如此完美，温柔低沉的嗓音从耳朵到内心，一并征服。不是说技巧有多高超，却硬是让每个人的心里，随着他的每一个吐字有着淡淡的震颤。

 

一曲唱罢，周泽楷放下话筒，侧过脸来，静静地迎着叶修惊诧的目光，温柔地一笑。这首歌，或许不是最符合他的心意的，但这里面，却有他最想说的话。

只是，说完了，他又听懂了吗？

周泽楷不敢再看叶修的眼睛，站起身来淡淡道：“洗手间。”随即逃也似的冲了出去。

王杰希回过头来，望着那个神色复杂的叶修，莫名的，他突然发现，眼前这个或许是真的叶修，而不是叶秋假冒的叶修。

果不其然，叶修摇了摇头，起身跟了出去。

 

周泽楷又一次站在洗手台前面，就着稍显明亮的灯光，狠狠拍了拍脸颊，望着镜子里，脸红得可怕的自己。

他的确会唱歌，从小因为太过沉默，曾经有个老师跟他说，如果遇到你说不出来的感觉，不如唱出来。渐渐地，唱功就练出来了。只是越来越大之后，却再也不想唱给别人听。

冷不防，一个略显瘦削的身影闯进了镜子里，墨黑的眸子透过镜子，直直地看向自己。

周泽楷望着镜子里的那人，笑了笑，转身道：“我，先回去了。”

必须要走，一定得走。那半瓶酒，那一首歌，把心里隐藏的感情毫无保留地化作热度，点燃在身体的每个角落。如果不走，恐怕会抑制不住地不愿放手。

叶修一把抓住周泽楷的手腕，抬起头来，强硬地望进周泽楷的眼底，缓缓道：“那首歌，我听过，是不是叫，我爱他？”

周泽楷顺从地回望着他，却没有挣脱那只手。钳制着手腕的那只手，将他身体里蠢蠢欲动的疼痛与疯狂，一把按住了。

安心，在叶修的身边，在叶修的触碰下，只有安心。

“是不是？”叶修不知是不是酒精上头，走近一步，狠狠瞪视着周泽楷，连带着音调都上扬了几分，带着凌厉的气势。

“我爱你。”冷不防，清冷的嗓音里染上了满满的柔情。周泽楷抬起另一只手，轻轻抚过叶修的发。

“不对，是我爱他。”叶修执拗地坚持着，像是硬要找出一个答案。

“我知道，是我爱他，”周泽楷一把抱住眼前思之如狂的男人，在他的耳畔，轻声说道，“但是，我爱你啊……”

叶修只觉得整个大脑被火灼烧一般，瞬间失去了方向，鼻尖嗅到的是来自周泽楷的气息，熟悉到忍不住从心底开始放松下来。

于是，叶修便当真在周泽楷怀中，昏睡了过去。

“我不想，和你，各自在人海流浪……”周泽楷微眯着眼睛，用尽全力拥抱着这个人，就连身边来来往往的陌生人投来奇异的目光，也不愿放手。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chapter 185

“水……”叶修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，只觉得身边好像有个活人，顿时口干得开始叫唤。

“还知道喝水！逞英雄了是不是？明知道自己半桶水还敢喝，怎么不把你喝死的！”与叶修一模一样的脸庞，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暴躁表情。叶秋嘟囔着，认命似的倒了杯水，送到了自家哥哥手边。

叶修花了几分钟，搞清楚自己是睡在酒店的床上，而身边的人是自家弟弟之后，本能地回想起在昏睡之前的画面。

他的记忆，从他离开KTV包厢之后，就开始有些似是而非了，如梦如真，分辨不清。以至于，叶修连他到底见没见到周泽楷，都不太确定了。

 

喝完一杯水，叶修揉了揉脑袋。其实这半瓶酒酒精量少得可怜，只不过刚巧赶上这几天他没睡好，恰到好处地助眠了而已，并不算多严重。

现在睡醒也不觉得头疼，只是渴得慌。

“我怎么回来的？”想了想，叶修猛地又瞪大了眼睛，“现在几点？！今天有拍摄吧？”

叶秋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，说：“你还记得有工作？知道你还敢喝！万一喝大发了是不是又要我替你去？凌晨三点四十，你还可以再休息一会儿，那边通知的是七点集合。”

“哦，没耽搁就好，这事我可不敢让你替我……”叶修嘀咕着，伸了个懒腰，索性跳下床来。再睡一会儿，会越来越想睡的。

“你这话，怎么好像有种隐含的意思来着？是我听错了吗？”生活一向规律的叶秋，这些天为了这个哥哥尽是熬夜，这不，又是一夜到现在都没睡，脾气难免暴躁起来。

“如果你替我去拍宣传片，那我的所有fans都要刷新三观了……”望了一眼眼睛充血的弟弟，叶修总算保留了一丝良心，“……他们保准没见过像你这么邪魅狂狷的叶神！”

叶秋懒得再去计较这句话的实诚度，挥挥手像是赶苍蝇似的把哥哥招呼走，自顾自地躺到了床上，被子一裹准备去见周公。只要跟叶修扯上关系，叶秋的良好作息和优雅气质，统统是一塌糊涂。

 

但是，一分钟后，叶修扯开了那床还没捂热的可怜的被子。

“为什么抽屉里有一枪穿云的账号卡？！”叶修一脸惊恐地瞪着睡眠严重不足的弟弟。他只不过是想去抽屉里找找有没有速溶咖啡，居然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？！

叶秋毫不犹豫地一脚把哥哥踹了下去，怒道：“这里是608！周泽楷的房间！有账号卡很奇怪吗！”

“为毛！”叶修更加惊恐地瞪大了眼睛，坐在地板上仰望着弟弟。这两个房间，陈设未免太过相似，他居然当真没有发觉。

“他把你弄回来的时候，我为了避嫌，晚了一步，他只能先把你弄608了，难道让你睡大厅？”叶秋明显累得不行，连带着说话都带上了颤音。

说到这茬，叶秋又是气不打一处来。明明是好好的两兄弟，为了在外人面前不暴露身份，非得装作是同一个人，叶秋真是服了这个疑似Cosplay的游戏。

“那你怎么不把我弄回去？”叶修不满地蹙起了眉头，说不上来是赌气还是其他。

“你、太、重！”说完这句话的叶秋，再也没有多说一个字，狠狠把自己裹成了蚕蛹。

只是他并没有说，周泽楷怕弄醒叶修，死活不肯再给叶修挪地方。这种事，他才不想现在告诉哥哥呢，气都被这个混账哥哥气死了，活该让丫再受点教训。

 

叶修傻傻地坐在地板上，脑海中飞快地过滤着昏睡前的一切。

“法克——”一声怒吼拔然而起，惹得床上欲睡不睡的某人，揪起枕头就砸了下来。

叶修猛地意识到一个问题，不管昨晚最后是不是在做梦，起码能把他弄回来、还跟叶秋交换房间，周泽楷绝对是知道了，昨晚最后的自己，是真的自己，而不是叶秋假扮的。

知道了，然后呢？

周泽楷却没有像从前那样，留下来照顾自己，而是将他丢在了608，把叶秋找了过来。叶修挠了挠头，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，酸酸涩涩的，很不舒服。

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地叶大大，猛地想起在KTV的走廊里，周泽楷曾经提起过的戒指。

『千万不能，转送别人。』

这几天，戒指都是随身带着的。

叶修跳起身来，从裤子口袋里扒拉出那个金丝绒的小盒子，漂亮的Tiffany戒指，整圈镶着小小的碎钻，既不会朴素，也不会过分张扬，一看就挺贵的。

只是，不能转送别人的话……

叶修想了想，把戒指凑近了眼前，缓缓转了转，终于看清了指环内侧的小小的刻字，花体英文，漂亮得惊人。

一个，是I’m yours. Zhou for Ye.

一个，是U’re mine.Ye for Zhou.

有那么一瞬间，叶修少有的突然想要哭出来。最后，却只是小心翼翼地，蜷缩着躺在了冰冷的地板上。

 

叶秋并没有真的睡着，听到哥哥发出了一声怒吼之后，再没了别的声音，叶秋终于还是认命地顶着通红的眼睛爬了起来。

看到躺在地上装死的哥哥，飞起一脚踢在了哥哥的背后，叶秋蹙着眉头说道：“喂，怎么了？”

“死了。”叶修动都没动，缓缓答道。

“死了就自己爬起来去殡仪馆，明天一早我会联系爸妈的。”叶秋说着，却还是跳下床，坐在了哥哥身边，狠狠叹了口气。

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，这辈子要跟这么妖孽的货变成双生子？

叶修有气无力地爬起来，与弟弟并肩靠着床铺坐在地板上，手里仍然紧紧攥着那两枚戒指。

瞥一眼叶修手中的东西，叶秋心里有了几分了然。弄明白叶修别扭的根源，那自然得解决一下，免得这货真的抑郁到死。

但是，别指望叶秋会说些什么柔软动听的话，来劝慰自家哥哥。作为叶修亲弟弟的叶秋，只是做了个非常简单粗暴的动作，抬手，把自己脖子上的链子解了下来。

那是叶家奶奶之前去西藏的时候，为兄弟俩求的什么辟邪的东西，向来孝顺的叶秋也就索性戴在了脖子上，反正平时塞在衣服里也看不出来。

一把将吊坠撸下来放在贴身的口袋里，叶秋随手将银质链子丢到了叶修手上，淡淡道：“这个银链子还挺耐用的，那么想随身带着的话，当吊坠戴着算了……”

叶修接过弟弟丢过来的链子，神色变得很是复杂。

想了又想，叶修终于忍不住说道：“我说，秋，咱家现在有这么穷了？我以为你用的链子，起码得是铂金的？”

“滚——”严重睡眠不足的叶秋，又一次爆发了出来。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chapter 186

早上七点，国家队一行人在酒店大厅集合，还是由小李带队，前往摄影棚。

其实这一次也没有多少需要拍摄的东西，全体成员篇，主要还是每个人的介绍，现场访谈互动，一些过往的历史，着重的还是这次国际联赛的专业解析和幕后花絮。也免不了现场分组，操控着角色互相PK一下，打一个漂亮的友谊赛，给宣传片凑凑进度。

这些都是宣传片出售的卖点，自然是必不可少的。Fans也喜欢看一群平时当惯了对手的职业选手，现在其乐融融讨论的场景，新鲜。

然而，国际联赛这一块上，根据出场次数的多少，难免有些人的游戏镜头会比较少一点，例如出场相对较少的李轩大大。

为了协调这样的差异，在个人篇部分，制作方索性把每个人的个人独白和访问加长了一些，稿子也是预先写好了的，在大巴车上就发到了每个人手里，方便大家各自删改，省的不擅长应付这类事情的选手白白耗费脑细胞。

当然了，第一天的全体队员篇，暂时用不到这些稿子，大巴上的各位，也只是事先看了看，图个乐呵。

 

“……意外受伤导致了临时换人，我也是非常期待叶修前辈的一叶之秋的表现，最后的结果，果然不负众望，不愧是斗神的缔造者。当然我也发现了很多亮点，有非常值得学习的地方……”孙翔起初只是默读，读着读着就忍不住读出声来，怒道，“我有吗！我有这么期待过他吗！”

一旁翘着二郎腿的唐昊哈哈笑着，点头道：“你有，相信我，你有。”

“法克，怎么可能！我那只是客气一下，非要说得这么……”孙翔又看了看稿子，非要怎么？这一时还真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，但就是怎么想都不服气！

叶修缩在最后一排补眠，此刻忍不住掀了掀眼皮，淡淡道：“年轻人，不要这么大火气，没事学学你们队长……”

队长？周泽楷？这个名字一下子又窜进了叶修昏沉沉的脑海中，把全部的睡意激得一干二净。

本能地抬眼看向不远处的周泽楷，但是周泽楷却好像没什么反应，跟王杰希并肩坐在后排，此刻也是在认真地看着手中的稿子。

啊，啊，我这是在做什么啊……叶修心里暗暗叹了口气，重又闭上了眼睛。

 

前排的周泽楷稍稍回了回头，看到脑袋不断磕到窗户上的叶修。

阳光透过车窗洒在他的脸上，脸颊已经瘦得没有一丝圆润的痕迹。也许是晚上没有睡好，白皙的肌肤可以明显看出眼睛下面的乌青。因为睡姿的关系，整个人随着车辆的颠簸一下一下撞到玻璃上，明显睡不踏实，却又舍不得睁开眼睛的样子。

周泽楷忍不住，有些心疼。

瞪了眼正在和唐昊真人PK的孙翔，周泽楷微蹙起眉头，压低了声音轻声说道：“安静。”

周泽楷很少利用队长的身份作出命令的语气，只是，但凡周泽楷用上了祈使句，轮回的每个人都会不由自主地去遵循，这就是轮回的风格。

而充分适应这个风格的孙翔，瞬间就消了音，和唐昊转化为了无声地互掐。

回过头来，周泽楷看了看手上的稿子，独白并不算太多，看来是特别照顾他了。但饶是字数不算太多，他却怎么也看不进去……

“放心吧，叶修那货是属蟑螂的，地球灭亡了，他都死不了。”王杰希头也没回地说道，手上的稿子又翻了一页。

微微一笑，周泽楷舒了口气，学着叶修一样，闭上了眼睛。

 

摄影棚里的座位，是弧形安置的，大致分为了三排，座椅也有高低，形成了错落有致的姿态。这样，方便把各个选手收进镜头，也便于彼此之间的交流。

当然了，每个人的服装也都是准备好的，国际联赛的时候国家队的队服，统一起来，比较专业，也比较有气势。

从服装室里扒拉了一套衣服，叶修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，随手推开一扇更衣室的门，低头就钻了进去。

刚反手关上门，脑袋就狠狠被撞了个正着，伸手摸了摸，是个温暖而又光滑的胸膛。

叶修混沌的大脑，顿时一片清明——坏了，也没问有没有人就进来了！这特么谁，换衣服不锁门的！

就听到耳边传来温柔而又熟悉入骨的声音，淡淡地说着：“手感，好不好？”

 

叶修猛地惊醒，触电般收回手，抬眼，便望见了周泽楷深邃的眼睛，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。

周泽楷！居然是周泽楷！而且，他貌似还在开玩笑？没听错吧……

“额，小周，我没注意你在这里，我换一间……”叶修下意识地略略后退了半步，狭小的空间，让周泽楷带来的压迫感和不安感急剧上升。

最近的周泽楷，实在是古怪到让叶修不肯相信，这是他那么那么喜欢的周泽楷，这是那么那么喜欢他的周泽楷。

手一抬，将将好按在了门上，周泽楷偏了偏头，望进叶修的眼中，缓缓说道：“没事，都是男人。”

都是男人，那又如何！如果是从前，自然没什么关系。但是现在，叶修可没把握看到全裸的周泽楷，不会有任何反应。

“还是，因为相亲，所以，想避嫌？”周泽楷略显低沉的嗓音，因为刻意压低的关系，显出了几分危险的意味。

叶修本能地抬起头来，骨子里的骄傲让他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抢先屈服。在心底盘旋多日的解释，此刻终于转了一圈，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，用的是最最嘲讽的语气。

“相亲的不是我，是叶秋。而且，我也没想避什么嫌！”叶修直直地瞪视着周泽楷的眼睛，直看到那双眼睛里，逐渐迸发出璨如星子的光芒。

“你，不害怕了？”周泽楷欺近一步，将叶修逼在了他和门板之间。

“笑话，你什么时候见哥害怕过！”也许这样的坚强和勇气来自叶修的天性，饶是嗅到了不安定的气味，叶修却当真不曾认输过。

“那，如果这样呢……”修长的手指顺着腰际，用力一拉，便将叶修的T恤整个褪到了头顶，与手臂纠缠在一起，周泽楷微微一笑，眼睛却在看到某个东西的时候，猛地瞪大。

叶修有些措手不及，只觉得皮肤突然暴露在空气中，自己已经变成了双手高举被按在门板上的姿势。真是怎么看怎么诡异，怎么想怎么不服气！

正待反击，周泽楷却突然在他的胸口埋下头来，低头轻吻着脖子上串在一起的两枚戒指。叶修愣住了，甚至忘记了想要让周泽楷蛋疼一把的决定。

“你看到了？”周泽楷抬起头来，松了手，双手紧紧环住叶修的腰身。

“嗯，看到了。”叶修点点头，被T恤纠缠的双手，顺势圈住了周泽楷的肩膀。

 

阔别已久的拥抱，心与心的距离，贴得那么近，近到连心跳都有了共鸣。

“叶修，给了机会，你为什么不逃？”周泽楷低垂着头，轻轻啃着叶修的颈窝，一点一点，啃出细密的、浅浅的牙印。

叶修没有说话，只是狠狠按着周泽楷的发，把他抱得更紧。

“我已经，努力克制自己，你为什么不逃？”伸出舌头舔了舔裸露的肌肤，惹得叶修忍不住颤了颤，周泽楷的嗓音终于不再那般生疏而冰冷，变得越发的温柔甜腻。

这才是周泽楷，真正在叶修面前才会出现的周泽楷，那么那么喜欢叶修的周泽楷，乖顺而又直白。

“小周，你想我逃吗？”不答反问，叶修由着这个年轻的恋人，如小狗般不住地又舔又啃，心里却因为这样久违的温存，而变得温暖而满足。

连日来折腾得仿佛度日如年的心脏，终于回到了该在的地方。既然这里才是归宿，早就不该把自己放逐。

周泽楷抬起头来，额头相抵，痴痴地说道：“不想，所以，把戒指给你，套住你……”

“开什么玩笑你！俩戒指都给我了，一个都没留，套什么套？！”叶修可没有忘记，那天在走廊里，周泽楷直截了当地把一对钻戒都丢给了他，完全不像是求婚只给一枚戒指的架势！

“全部都给你，”周泽楷笑了一笑，寻到了叶修柔软的唇，浅吻一口，“等你，替我戴上它……”

这一次的选择权，在你。要不要套上它，要不要，跟我在一起。

叶修猛地意识到，在把戒指放在他手心的刹那，周泽楷托付了多么沉重的东西，是把自己的全部的真心在那一瞬间，统统放在了他的手里。

有些感动，也有些难过。居然是自己，把这样一个孩子，变得如此小心翼翼，变得如此失了锐气。

 

狠狠含住周泽楷的唇瓣，叶修怀着报复似的心里，主动加深了这个吻。比起初吻时稍稍进步的技巧，却因为长久的思念，变得有些失了章法。

周泽楷有些许错愕，转而浅浅笑了笑，合上了眼睛。

满腔的思念，日夜的煎熬，都埋在了唇舌的纠缠之中。全部的不安，所有的疼痛，都化为了交融着的暧昧银丝。

 

更衣室门外——

“怎么样，怎么样，听得到吗？”苏沐橙戳了戳同样趴在门板上的楚云秀，小小声地问道。

楚云秀无声地摇摇头，示意自己什么都听不到。

苏沐橙忍不住嘀咕着什么，当她发现，拿完衣服的叶修，钻进了周泽楷在用的更衣室，而且一直没出来，她们俩索性就没走，直截了当地趴在了这边的门板上，光明正大地开始了偷听大业。

无奈，却没有半点收获。

“搞什么，更衣室而已，隔音这么好……”苏沐橙又嘀咕了一句，突然，紧贴在门板上的耳朵，敏锐地捕捉到了来自插销的声音。

楚云秀触电似的弹了起来，分明也是听到了开门的声音。

两个姑娘一前一后，飞快地拉开另一扇更衣室的门，钻了进去。

留着门缝儿，眼睁睁看到周泽楷拉着叶修的手优哉游哉地出了门去，苏沐橙愤愤地回头说道：“肯定发生了什么！”

楚云秀点了点头，突然间觉得，有点怪怪的。

对视一眼，苏沐橙和楚云秀猛地回过头向后望去，只见黄少天小盆友，正一脸惊恐地裸着上半身瞪视着他们。

 

“啊——你换衣服不关门啊！”苏沐橙近乎本能地尖叫一声，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。

黄少天更委屈地扁了扁嘴，几乎像要哭出来似的，无奈道：“我还没叫呢，你叫什么啊……你也没敲门啊……”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chapter 187

全体成员集合，开始拍摄，十几台摄影机各个角度的准备到位。

队员们三三两两地凑了过来，因为位置没有固定的关系，各自寻了个角落就蹲着去了。

 

终于回到自家队长身边的黄少天，扁了扁嘴，凑到了坐在最前面中间的喻文州身侧，瞪着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，明显摆出一副“我有话要说你一定要听”的表情。

那太过呆萌的眼神，瞬间让喻文州想起了家里的金毛犬，不由得整个人也柔软了几分。伸手揉了揉黄少天的头发，喻文州做了个噤声的动作，然后点点头，示意拍摄间隙可以听你说。

疑似某大型犬科动物的黄少天大大，这才心满意足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。

 

张佳乐并没有跟张新杰坐在一起，反而和方锐、李轩凑了一堆。

方锐一本正经地低声说着：“这个你真不要问我，我什么都不知道……”

“胡说，你们可是一个队伍的，”张佳乐说着，瞥了眼坐在最前排角落里正在耳语着什么的叶修和周泽楷，压低了声音道，“难道以前，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？”

“说实话，叶神真是让我不得不服，小周那么难搞的类型，他也能搞定了？敢情叶神是话唠、闷骚一把抓？”李轩显然也是有些迟疑，看看叶修身边最亲密的损友们，从黄少天到周泽楷，这跨度真是不可谓不大啊！

方锐其实也纳闷得很，以前跟轮回比赛，也没看出来队长和周泽楷关系这么好啊？不就是正常的互相打个招呼而已的程度吗？

“这个我看，只能问那些有八卦细胞的人，我们都太迟钝了……”方锐大大如是说道。

 

肖时钦和张新杰、王杰希三个人坐在了与叶修相反的角落，三个人抓着联盟给出来的稿子指指点点，不时地挖出一点需要改动的地方。

张新杰推了推眼镜，淡淡道：“……定稿是有必要的，但是风格明显不对，就不合适了吧。”

“就是说，我平时也不会话这么多啊……”肖时钦点了点头，突然蹙眉道，“他们是不是以为，我在比赛的时候打字指挥比较多，就以为我也是话唠？”

闻言，王杰希忍不住笑了起来，凑过来看了眼肖时钦的稿子，说：“战队风格导致了你的指挥风格，这个写稿的人，果断把你划分到黄少一类了。”

“而且，你看，这场比赛我根本没出场，你要我谈谈是可以，但是占这么大的篇幅，还给不给出场选手多说的机会了？反正最后肯定也会被剪辑掉，索性现在就修改一下好了……”肖时钦摇了摇头，从口袋里掏出随身的记号笔，三两下把原本六七百字的篇幅给划得只剩三分之一。

王杰希没说什么，反正这些东西又不是靠死记硬背的，而且个人篇的录制要到第二天，有的是时间去整理发言。

张新杰扫了一眼另一个方向，淡淡一笑，说道：“啧，这点出息……”

顿了顿，王杰希也是一笑，应道：“平时给我们添了多少麻烦，真想多招待招待他……”

“呵……”张新杰屈起食指推了推镜架，眉眼淡然。

 

孙翔和唐昊抓住还没开拍的时间，仍旧抓着PSP玩得无比痛快。偌大的摄影棚里，现在只剩导演的声音，和他们俩不时发出的互喷。

而主旨大概是……

“你还有什么可输的！”唐昊大大如是说。

“说吧，你想赌什么！”孙翔大大连输了六把，把接下来几天的夜宵都给包了。

“这样，如果你再输，我也不用你请客了，后面去学校的时候，你就在我们听课的黑板上，写‘唐昊大大，爱你么么哒’，附加签名，怎么样？”唐昊挑眉一笑，信口胡诹了个无伤大雅的条件。

“好！赌就赌！”今天的孙翔也非常地有勇气呢！

听完这话，原本已经赢得没有激情的唐昊大大，突然又莫名其妙地有了干劲。

 

苏沐橙和楚云秀坐在了最后排，楚云秀甚至掏出手机，远程给自家的姐妹花队员爆料了一把，意外地非常纯真的黄少天。这个料，为舒氏姐妹的晋江坑再一次添砖加瓦。

当然了，后来李迅大大在群里复制黏贴了一段，描述天然健气攻被自家小受撞破换衣服，然后更衣室激情play的场面，这又是后话了。

 

叶修坐在角落里，不住地抓着脖子，嘟囔道：“这衣服是从生产线上直接拿过来的吗？我怎么觉得有点刺刺的，不舒服？”

闻言，周泽楷微微叹了口气，伸手过来，把T恤后领子翻过来，淡淡道：“衣服上，有标签。”

这些衣服，是从联盟做出来用于出售周边的一批里面，直接拿过来的，每件衣服上都还有标签吊牌在的。

叶修换衣服的时候太过迷糊，压根就没关注这一点。此刻标签磨蹭着脖子和脊椎，怎么动都难受。

“好了，别动。”周泽楷手指一勾，将标签挑了出来，是很常见的吊牌绳子，用力一扯就能断掉。

叶修稍稍侧了侧身，方便周泽楷使力，一面还嘀咕着：“唉，这衣服要不要还给他们的？吊牌要不还是不拆了吧？不过我们都穿过了，估计也不会再卖出去了……”

只听周边突然传来大大小小的抽气声，叶修猛一回头，刚刚巧看到埋在自己颈后的脑袋，略长的黑发，发梢微微翘起，显出几分低调的张扬。

“卧槽？小周？”叶修敏锐地捕捉到了两架摄像机转了过来，连忙挪了挪位置。

周泽楷瞪着那双天真的大眼睛，眨了眨，叼着那个吊牌，淡淡道：“怎么啦？”

“扯一下不就完了……”叶修又扫了眼那边的摄像机，拿出招牌式的嘲讽眼神与摄像师对视一眼，硬生生把摄像机又瞅得转了回去。回过头来，略显无奈地看着仍旧茫茫然的枪王大大。

周泽楷微笑着捻了捻吊牌，抬手准确地把东西丢进了不远处的垃圾篓，无比乖巧地说道：“这样，方便。”

叶修大大无语了，狠狠瞪了眼一脸无辜的某人，真是越宠越不得了了！愤愤地掏出自己的稿子，索性眼不见心不烦。

 

后排的苏沐橙推了推楚云秀，朝着叶修的方向使了个眼色。楚云秀做了个OK的手势，指了指手机。

两个姑娘对视一眼，几乎同时拿起手机，刷开了微博。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chapter 188

十一点不到，国家队一行人就结束了上午的拍摄，准备中场休息吃个午饭。

离开摄影棚，一面走一面刷开微博的方锐大大，忍不住发出了一声“卧槽”的感叹声，活生生把后台通道里的众人吓了一跳。

“怎么了怎么了，一惊一乍的？世界大战开始了？”离得最近的张佳乐立马凑了过来，发觉方锐的感慨是对着手机，毫不客气地扫上了那个宽屏的手机屏幕。

于是，第二声感叹声也紧跟着出现了。

顿时，一群人窸窸窣窣地开始低声交流着什么，不时地把视线投向队伍里唯二的两个姑娘，和最后面茫茫然好像刚睡醒的两个男人。

 

“怎么突然慢下来了，不是说饿了要吃饭的吗？”叶修是真的从神游中刚刚醒转，但凡摄像机拍不到的地方，他都在走神发呆打瞌睡，此刻倒是精神头好了许多。

倒是周泽楷，仗着身高优势，稍稍偏头看了看前面楚云秀手中的手机屏幕，虽然没太看清内容，但显然是微博的界面。

略一思量，周泽楷果断掏出手机，刷开了鲜少登陆的微博。

 

热门话题最后一条，清清楚楚的是 #荣耀前后第一人#。

外行人或许需要百度一下才能弄清楚是怎么回事，但荣耀职业选手和玩家，一眼就能看得出来，说的是叶修和周泽楷。

总是神出鬼没、刁钻难缠的前荣耀第一人，和沉默寡言、堪称完美的现荣耀第一人。

既 #韩文清 张新杰# 之后，又一轮新的话题要爆发了吗？而且，还都是呈CP形态出现的。

只不过，之前的韩文清轻描淡写地八个字把那件事压了下去，这一次，叶修和周泽楷又要如何收尾呢？

很多fans甚至开始预测，是嘲讽度MAX的叶修出来把fans和周泽楷一起涮一把，还是惜字如金的周泽楷出来做个艰难的解释。

当然了，支持前者的人明显比较多，是个荣耀迷，都对叶修的“无耻程度”非常有信心。这一点上，周泽楷绝对不是对手。

 

热门话题的导语里，这样说道：

温情款款，却也率性自然。这样的形容词，从前绝不会有人用在他们之间任何一个人的身上。但在他们两人的方寸空间里，这就是他们的全部。

或许周泽楷不只是完美接手了叶修曾经的荣耀，而且顺便接手了荣耀曾经的斗神。

话题的配图，是周泽楷低头靠在叶修颈后的照片。

单单只是这样，倒也罢了，偏偏，话题的主持人，是荣耀迷非常熟悉的大V全明星，楚云秀。

如果说之前的韩文清和张新杰，是普通fans炒出来的话题。那这次的前后第一人，可是货真价实由全明星起头的公开调戏。

明显出自楚云秀的独家照片，绝对是拍的私下里的叶修和周泽楷，无形中，为这个话题的真实性多添了不少筹码。

不少人纷纷表示，如果这两个人都不算爱，蓝翔都能改行去炒菜。

 

隔着兴致勃勃的人群，王杰希微微侧着头，冲着楚云秀无意中扫过来的目光，默默地比了个胜利的手势。

一直以来，叶修总是太过小心翼翼地想要保护周泽楷，想要隐藏自己。此时此刻，终于开始不再退让的叶大神，终于不再别扭地躲着周泽楷。

作为好朋友、好队友的各位，又怎么可能不趁火打劫、顺水推舟一把呢？

在场各位，偷笑的有，无奈的有，为楚云秀点赞的有，但都是真心在关心着这两个别扭的人。使坏的，却是一个都没有。

就连平时总是冲在维护队长第一线、无条件嘲讽叶修的孙翔，都忍不住指着屏幕上的照片说：好久没看到队长这么高兴了……

 

周泽楷翻了翻，主持人推荐里面，是一片长微博，内容大多节选自当初轰动荣耀论坛的那次直播帖——《论叶修大大适合的CP 之 荣耀联盟版》。

每个荣耀迷，仿佛化身为专业福尔摩斯，力求从过往每一次的二人接触中，寻找出彼此之间互动的蛛丝马迹。

各种似是而非的证据，各种视频里截取出来的两人对视的图片，甚至很多连周泽楷自己都没注意到的过去，都被人一个不漏地写进了长微博里。

在镜头前，更喜欢观察自己的鞋带款式的周大大，居然有那么多次看向叶修的画面，不可谓不稀奇。

周泽楷不由得暗暗惊讶，原来从那么久以前开始，自己看向叶修的眼神就有那么多了吗？果然，真心喜欢上，或许只需要那一秒，但在那一秒里，包含着太多连自己都没有注意过的欢喜。

 

叶修手机没电了，周围其他人又默契地不搭理他，纷纷快步窜了出去。于是，叶大大非常自然地凑到了自家周大大身边，想要看看屏幕上到底有什么稀罕事。

谁知，周泽楷反手一收，按灭了手机屏幕，随手揣进了口袋里。

叶大大登时就怒了！

“有什么不能给我看的东西！说！”落在最后的叶大大，皮笑肉不笑地瞪着比自己略高一点的枪王，身高这种东西，不是谁高谁就比较叼。

无奈地摇了摇头，周泽楷伸手摸了摸叶修脑袋上调皮的呆毛，淡淡道：“没什么，饿了没有，吃饭去吧？”

“肯定有！你少瞒着哥，哥用战术横扫联盟的时候，你还没进训练营呢！”叶修不满地梗着脖子，休想转移话题。他又不是天真的三岁小孩，真没什么才怪！

“那你保证，看了，不准跑……”周泽楷微蹙着眉头，朝着叶修小心翼翼地伸出右手尾指，“拉钩。”

这个动作，让叶修一下子回想起那一夜缱绻之后，落荒而逃的自己。那时候，周泽楷也是这般小心翼翼地对自己说，拉钩。

忍不住有些心疼，叶修果断将尾指与他勾在一起，拇指相碰，轻声道：“拉钩，哥这次真不跑了，不骗你……拿来！”

周泽楷微微笑着，掏出手机，送到了叶修手上。

 

周泽楷的手机是用指纹解锁的，但是叶修意外地发现，他的拇指竟然也能把手机打开，不由得回头看了眼微笑着的年轻恋人。

他不知道周泽楷是什么时候做的这个小动作，但显然，这个不露痕迹又不起眼的小动作，却让叶修忍不住的动心。

这意味着，无论何时，只要他想，他就能毫无阻碍地使用、甚至查看周泽楷的手机。周泽楷对他，总是毫无保留。

或者说，基本上，毫无保留吧……

“额，这是什么时候……”叶修犹豫着，刚想询问，手机却突然振动起来，显示来电，来自叶秋。

“没事，你接。”周泽楷探过头看了一眼，点了点头。显然，叶修手机没电了，叶秋才会把电话打到他这儿来。

平时的话，叶秋更多的还是与他发短信比较多的。两个人目前来说，短短相识这么一段时间，到底还不能算是太过亲密的朋友。

 

叶修也没讲究，大大方方接通了电话，劈头盖脸就是叶秋火急火燎的声音。

“我那个混账哥哥在哪里？”

“没大没小！欠收拾！”叶修吹了吹额前的碎发，相当淡定地嘲讽了回去。

“卧槽！啥都别说了，老头子找你！”叶秋显然也没心思贫了，直奔主题。

“哈？老头子？干嘛，你和小唐进展不顺，跟老头子告状说我使坏了？”叶修微蹙起眉头，也有些茫然。

一般而言，自家老头子没事干是不会特意找他的，找了他，就不会是鸡毛蒜皮的小事。

“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好吗！我都被发派过来，下午得代替你录节目，我还纳闷呢！反正别问太多，老头子在会所等你，地址在……”叶秋噼里啪啦报完一个相当标志性的地名，咔哒一声挂了电话。

显然，要代替叶修来录这种完全不了解的宣传片，对于严谨的叶秋来说，也是有那么点焦躁的。

 

叶修拿着手机，想了想，把手机还到了周泽楷的手上。

“怎么？”周泽楷看出来叶修有点茫然，虽然听起来只是父亲找儿子过去一趟，周泽楷还是不由得多了几分担忧。

“老头子找我，我过去一趟，”想了想，叶修拿出了惯常的叶大神的架势，拍拍周泽楷的肩膀道，“下午，小秋过来替我，注意点别让太多人看出来异常。我去去就来。”

点点头，周泽楷直把叶修送到了路边上，招来了出租车，一直目送到出租车彻底消失在车流之中，这才回过身来。

思来想去，周泽楷拿起手机，拨通了电话。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chapter 189

叶修还穿着那身国家队的队服，晃晃悠悠出现在了会所门口，门口的侍应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。

幸好自家老头子的司机正等在那里，见他过来，客客气气地过来领他进去。

“老爸心情看起来怎么样？”叶修跟在司机背后，随口问了一句。

司机回头笑了笑，轻声道：“现在还不错，但是，夫人不在……”

这句话，相当于是给叶修提了个醒，过会儿最好不要太惹老头子生气，否则，连个救命的人都没有。

 

推开门，叶修刚进去，屋内其他人就接二连三地告辞出去了。

大门在背后无声无息地关上，转瞬间，偌大的会客室，便只剩叶家父子俩无声地对望着。

叶修这才发现，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单独和父亲谈话了。仿佛一瞬间，回到了离家出走后，第一次回家的情景，那时候，父亲也是这般冷着脸，静静地望着自己。

 

“爸。”叶修走过去，没有坐下，乖乖地站在了自家老爹旁边。不问原因，只是静静地等着父亲开口。

叶爸爸向来严肃的面孔上，鲜少流露出太多的感情波动。此刻，扫了儿子一眼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，冷冷道：“坐。”

叶修心里咯噔一下，既然老爸用上了这种语气，显然这事就有些难办了。而且，让他坐下的话，显然，这个谈话可能不会太短。

脑海中飞快地闪过各种可能的猜测，叶修略微走神的片刻，却没有注意到自家父亲的目光，在他的脖子上略略停留。

 

“你老实告诉我，是不是有什么事，瞒着家里？”叶爸爸放下茶杯，交叉着十指，望向儿子的眼神里用着不容拒绝的威慑力。

叶修被问的一愣，有点摸不着头脑。这突然之间把他喊回来，说什么瞒着家里，没头没尾的，从何说起？离家这么多年的人，当然有很多事没有跟家里报备的呀。

“我就开门见山地问你了，”叶爸爸微眯着眼睛，整个人有种不怒而威的气势，“你，和那个周泽楷，是什么关系？”

乍一听到周泽楷的名字，饶是镇定如叶修，也忍不住惊讶地瞪大了眼睛，一时忘记了反应。

“你难道真以为，你在外面做什么，我一点都不知道吗？”叶爸爸缓缓说着，末了，声音却透出一股淡淡的无奈。

 

自从当年叶修离家出走，叶家当然不可能放任孩子彻底失踪。

向来雷厉风行的叶家爸爸，得知大儿子在出走之后，居然靠着打游戏营生，愣是没把自己饿死，而且渐渐地，居然还打出了一番名堂，便没有横加阻拦。

了解过电子竞技事业，是个吃青春饭的行业，叶爸爸没有太过强硬地把孩子抓回来，索性看他到底能凭自己的能力走到多远。等到他干不下去了，吃够了教训，自然也就回来了。

谁知，叶修吃这碗饭，一吃就是十几年，硬是没有向家里开口要过一分钱。甚至逢年过节，也是寄过东西回来的。

如今，更是为国争光，拿到了世界冠军，叶爸爸的态度比起当年，已经十分宽容认可了。

只不过，刚刚传到他耳中的信息，却让传统的叶爸爸坐不住了。

这可跟出去闯荡生活不一样，对于他们这样的家庭而言，这是充满轰炸性的消息，震得他根本不敢多等哪怕一秒，立马就把大儿子召唤了回来。

 

“你是我儿子，我可以给你充分的自由，去证明自己，”叶爸爸端起了茶杯，顿了顿，却又放了下来，“但有些东西，是经不起证明的。这一点，我希望你能明白。”

叶修静静地望着父亲的眼睛，流着同样的血的两个人，骨子里都有着一模一样的强硬。

“为了保护我的孩子，为了保护这个家，小修，作为一个父亲，我可以做任何事……”叶爸爸收回手，长长地叹了口气。

眼神有那么一秒的动摇，叶修紧攥着的手指，指甲几乎都要掐进掌心里。

 

叶修站在落地窗前，冷眼看着窗外的夜色。

B市的高楼林立，夜晚太过炫目的灯火，有种整个人都会被埋没其中的压抑感。

外面传来清晰的敲门声，将将好三声，均匀而规律。

已经是晚上九点，叶修从早晨开始就没有吃过东西，此刻，更是把自己一个人关在这里，闭门不出。

叶秋一直没有回来，这个房间没有固定电话，手机没电之后，叶修真是抓瞎的一塌糊涂，唯恐在他不知道的时间里，外面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。

“对不住啦，我现在不想吃。”叶修想都没想，直接拒绝了开门的念头。他需要时间，给自己一个答案，需要时间，去做最后的决定。

“小修，开门。”然而，门外却不是每隔半小时过来一趟的侍应，分明是他的母亲。

 

叶修有些讶然，乖乖地过来打开门。

再如何，他都不可能对家人闭门不见。这样的事情，在他下定决心不再逃避的时候，也是有过心理准备的。

“妈，你来了。”叶修低着头，轻声喊了一句。

啪——

一个耳光直截了当地甩在了他的脸上，力度极大，叶修登时觉得左边脸颊火辣辣的，有点疼，看来有手指印是少不了的了。

那一巴掌，将叶修打的微微侧脸，没有疑惑，没有反驳，叶修回过头来，却仍是那般温柔地望着母亲，静静地，一言不发。

 

“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打你？”叶妈妈抬着头，明明比儿子矮了一头，却有着让人不得不低头的气势。

叶妈妈，是名门之后，非常有头脑，也有着巾帼不让须眉的气魄。可以说，她即便没有嫁入现在的叶家，也绝对是个上流社会的名媛。

就是这样一个气质非凡的女人，最大的爱好，却是为难得聚齐的家人做饭。应该说，在这个强势的女人心里，家庭才是她最看重的东西，为此，她可以压抑，甚至放弃自己的才华。

“你是我的儿子，这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，像什么话！丢不丢人！当初你离家出走，都不如现在这个样子让我生气！”叶妈妈反手狠狠甩上门，饶是气愤非常，却还是气质优雅地走过去，稳稳地坐在沙发上，略略抬了抬下巴，示意叶修坐到她的面前。

没有作声，叶修慢悠悠走过去，顺着母亲的意思坐了下去，耐心地等待着母亲的训话。

叶修心里早就打定了主意，无论母亲说出什么，只要最后不会伤害到周泽楷，哪怕再一次食言……

 

“我记得，你是十五岁才从家里走的，不是五岁吧，”叶妈妈冷冷地扫了叶修一眼，缓缓道，“从小我就教育过你，作为一个男人，说出去的承诺，你就是头破血流也不能反悔。游戏玩什么战术，这个我不懂，兵不厌诈那是兵法。现实生活中，说出的话，你就必须给我完成掉。”

叶修愣了一愣，这是哪儿跟哪儿？怎么母亲比起父亲，说的话更让他茫然呢？难道现在，父母这一辈的人，已经开始流行打哑谜了吗？

“你既然，答应过小楷不会离开，”叶妈妈微蹙着眉头，声音却是软了下来，“那你怎么会一而再、再而三的出尔反尔，一而再、再而三地把他丢下？”

小楷……

叶修猛地瞪大了眼睛，讶异地望向母亲，正对上那双优雅娴静的眼眸。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chapter 190

“我不过是出去跟老朋友喝了个茶，你们父子俩就能搞成这样……”叶妈妈相当无奈地摇了摇头。

叶修惊讶地看着母亲，讶然道：“妈，你……知道了？”

其实惊讶，也不惊讶。父亲都知道，母亲会知道并不奇怪。叶修惊讶的是，母亲竟然会如此平静？就连最开始的那一巴掌，为的也不过是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而已。

叶妈妈优雅地翻了个白眼，淡淡道：“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，差不多都知道了。包括你从今天早上到现在都没吃饭，我也知道。”

“那你怎么没想着给我带点吃的过来……”叶修习惯性地贫了一句，不满地瞧了妈妈一眼，是亲生的吗？

“你别瞧我，你这副样子，饿死活该，我干嘛白费力气劝你吃？饿了自己滚出去吃，”叶妈妈又瞪了一眼自家儿子，目光落在了叶修的脖子上，“之前脖子上都没挂东西的吧，那是什么？”

叶修本能地一怔，摇头道：“没什么，链子而已……”

“戒指，是吧？”叶妈妈冷笑一声，缓缓道，“都这个时候了，还跟你妈妈我玩神秘？我以为，你现在应该跪在我脚边上，抱着我的大腿哭才对啊！”

叶修无奈地看着自家老妈，终于再一次确定，他这个在联盟折腾了十年的性格，真是完完全全遗传自他这个太过个性的老妈。

就连性子里恶劣的部分，也遗传了个十成十。

 

“老妈，那你都知道了些什么？关于，我和小周……”叶修想了想，还是把话题拉到了这个关键问题上。

他特别想知道，跟母亲就这么几天没见，到底她都知道了些什么东西。

叶妈妈笑了笑，答非所问地说道：“你知道，我今天下午见到了谁吗？”

叶修看了眼母亲意有所指的笑容，微蹙着眉头道：“小周？不可能啊，他下午应该还有拍摄……难道他翘班了？”

“你猜的倒是挺接近，但是，不是他。”叶妈妈故意卖了个关子，挑眉看着自家这个全联盟头疼的妖孽儿子，摆出一副你不服软试试看的姿态。

于是，全联盟头疼了十多年的叶大大，当真服了软，乖乖地站起身对着妈妈深深鞠躬。

“老妈，儿子错了，儿子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，跪求给个痛快吧！”叶修大大如是说道。

叶妈妈这才欣慰地点了点头，从随身的小包里捞出一根手机充电器丢了过来，淡淡道：“拿去，现在知道没有手机多不方便了吧？从前怎么让你用，你就是嫌麻烦。”

叶修一把接过充电器，茫然得有点跟不上自家老妈的跳跃性思维，但还是乖乖地过去，把早就自动关机的手机给连上电源。

“我见到小楷的妈妈了……”叶妈妈微微笑着，说出了一句让叶修惊得差点把手机摔到地上的话。

 

叶修坐在沙发上，颇有些不安地看着母亲。

周泽楷的妈妈，出现在B市？

那么很明显，应该是周泽楷把她请过来的。周泽楷是有叶妈妈电话的，让两个母亲见一面，倒是不无可能。

只是，周泽楷怎么敢冒这个险的？难道，周泽楷就不怕叶家妈妈暴走起来，把他老妈吃了？叶修对自家妈妈的杀伤力，可是非常有信心的。

“额，周妈妈她……还好吗……”叶修想了又想，不管是为了周泽楷，还是出于人道主义精神，都得问上一问。

叶妈妈当场狠狠剜了儿子一眼，愤愤道：“我是你妈，又不是老虎！有你这么问的吗？我看起来这么可怕？”

叶修认真地摇了摇头，淡淡道：“正因为看起来一点都不可怕，才是老妈你最可怕的地方啊……”

“的确，一开始，我是差点没控制住，”叶妈妈交叠着修长的双腿，优雅地喝了口早就放凉了的白开水，突然笑道，“但是，小楷真的长得挺像他妈妈的，我一看到他妈妈，就像看到他似的，什么脾气都没了！”

叶修整个人都沉浸在“到底谁才是你亲生的”和“你居然喜欢周泽楷到爱屋及乌的地步了吗”两种感情中，不能自拔。

 

“开个玩笑而已，我看起来有那么不靠谱吗？”叶妈妈笑了笑，在儿子“没错你就是”的目光中，目光骤然柔软起来。

叶修怔了一怔，原本想说的话，突然梗在喉咙里，登时说不出来。

“这是你的初恋吧？”叶妈妈回过头，眼神柔软而温暖。

点了点头，叶修看了一眼明亮的手机屏幕，二十几条未读短信，统统来自一个名字，周泽楷。

“其实，你爸爸，不是我的初恋，”叶妈妈伸手摸了摸冰凉的玻璃杯，笑着说道，“要跟儿子说自己几十年前的感情，好像有点不合适，但是……”

略略迟疑了几秒，叶妈妈终于还是抿了抿唇，淡淡道：“我与他在一起三年，最后，迫于家里的压力，还是分手了，从此再无联系。但我还是辗转，有了他妻子的消息。看不出来吧？那时候我竟然每天去看她的个人主页，看着他们每天的点点滴滴，目睹着他们的甜蜜，彻底没了再去见他的勇气……”

“那种感觉，没有体会过的人，永远不可能明白。那种，曾经以为会是属于自己的幸福，却刻上了别人的名字的感觉，几乎让我崩溃掉。后来，我认识了你父亲，”叶妈妈抬起头来，眼中满是温柔恬淡，“他爱护我，包容我，直到生下你们俩，我才真正从那种无法逃离的不安中清醒过来……”

叶修是第一次听母亲说起她当年的事情，也是第一次听到母亲口中的父亲，与平时的肃穆完全不同的、温柔的父亲。

“小修，其实小楷的妈妈说得对，”叶妈妈站起身来，伸手摸了摸叶修的脸颊，轻声道，“即使不顾一切地阻止你们，最后，未必会幸福。除了你们彼此之外，我们谁都不能确定，在你们的生命中会再出现一个，如同你父亲那样，能救赎你们的人……”

叶修只觉得喉咙之间的哽咽，化为了眼底的炽热。这一秒，抑制不住的眼泪突然决堤，狠狠地砸在了母亲的手心。

 

“认真告诉我，孩子，除了小楷之外，你能够与一个寻常的姑娘成家生子，过完自己的一生吗？”叶妈妈轻声叹了口气，轻轻拍了拍儿子仍旧有些红肿的左脸。

叶修摇了摇头，认真地看着自己的母亲，这个全心全意，爱着自己的女人。

“对不起，妈，恐怕不能……”叶修紧抿着唇，将脖子上挂着的链子，连同着戒指一起勾在指尖。

这里面，写着周泽楷的诺言，这里面，是他怎么也放不下的信念。

“如果是我的女儿，我也不会希望，她嫁给一个心里爱着一个男人的人。所以，我不会让自己的儿子，成为那个残忍的骗子……”叶妈妈转过身去，走到门口，回过头来，轻声说道，“但是，这一次，既然是你选择的结果，妈妈不希望将来看到你的反悔、背叛，你能做到吗？”

叶修站起身来，缓缓点了点头。

“当然了，如果是小楷背叛了你，那就另当别论了，”叶妈妈出了门去，轻叹的声音柔软而坚定，“我毕竟，是你的妈妈……”

 

怔了怔，捞起手机，叶修飞快地点开未读短信。

『叶修，在哪里？』

『叶修，吃过饭了吗？』

『叶修，今天的任务已经结束了。』

『叶修，晚上会回来吗？』

『叶修，我爱你。』

……

『叶修，我爱你，不管怎样，都依你。』

 

狠狠捏紧了拳头，叶修滑动手指，飞快地点开联系人，按下了拨通键。

“喂……”温柔的嗓音几乎在铃声刚刚响起的刹那，便传了过来。

“周泽楷，听好了啊，”叶修长长地舒了口气，缓缓道，“我也爱你。”